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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(1 / 2)





  他看着她这副无所适从的样子,忽然很想逗逗她:“嘿,问你个事儿,你是不是打算以后一直就这么拿眼皮儿瞅着我?”

  她的眼睑像被放回海水里的扇贝一样,“呼啦”一下朝他打开,露出一对乌亮的眼瞳,透着一股浑然的犀利劲儿,像它们的主人那样。他的心立刻像那树一样颤动起来。

  她的人也颤动着,为他那份不同以往的注视。

  她忽然看见他笑了,还有那久违的两撇小括弧。

  “保重,我走了。”他用小括弧笼罩着她说。

  她有些恍怔地点点头,然后望着他那带着点霸气的果决离去的背影,深深吸了口气,鼻息里满是那香樟花的芬芳。

  觉悟不高的妈妈

  从那一刻起,晓芙的心里就有了一种美好,她把它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,精心维护着,不愿意冒一丝一毫的危险去破坏它。过去的那段不美好却又像一根削尖的竹签,总在她情不自禁地又想入非非的时候出来扎她一下。

  即便如此,每一次手机响,她都会满怀期待地看一眼来电显示。然而,每一次她的心都像在到了制高点的过山车里一样,失重般俯冲直下,落地后还要怅然好一阵子。才两三天的功夫,她就弄得自己疲惫不堪,白天吃不下,晚上睡不着,上班坐过站……

  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

  这一天,手机又响了,她赶紧拿出来一看——

  是她老妈。

  她有些失望地接听了,她妈在电话里说,她爸的一个学员家长从盱眙老家带了几斤龙虾过来,让她和鸿渐晚上回去吃饭。

  是啊,五月是香樟花开的季节,也是省城人对小龙虾大开吃戒的时候。

  晚上下班后,晓芙刚进家门,她妈就劈头盖脸地数落开了:“成天不着家!上哪儿野去了?”

  “逛街。”她没好气地说。

  “拢共就那么几个商场,你天天逛也逛不烦呐?”

  “不烦,比回来对着你的唠叨强!”

  “没大没小!鸿渐呢?打他电话打了一下午,也找不着人。一会儿关机,一会儿又不在服务区。”

  “哦,他忙着集训呢。”

  “什么集训呐?”

  “我哪儿知道?你不知道有保密守则这码子事儿啊?”

  “他又不是在特种部队。”

  晓芙爸忍不住插话了:“哎呀,你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军嫂,不该问别瞎问!”

  晓芙在一旁帮腔:“就是!罚你把保密守则抄写十遍!”

  晓芙妈斥道:“少臭贫!哎哟,早知道我不烧这么多龙虾了……你们说,他别是让派去四川赈灾了吧?”

  晓芙爸哭笑不得:“鸿渐又不在成都军区。”

  晓芙妈舒出一口气:“幸亏他的部队不在那儿,他要跟他爸当年刚提干那会儿似的,也在成都军区,这回去赈灾的没准儿就有他。”

  晓芙不由一皱眉:“妈,瞧你这点儿觉悟!”

  晓芙爸当时没说话,等晓芙妈去厨房端龙虾的时候,他才抓紧时机冲女儿感慨了一句:“唉,拿红领巾当抹布擦桌子的人,你指望她的觉悟能高到哪儿去?”

  晓芙想起往事,不禁笑了。

  她上小学的时候,有一天晚饭后,她妈一时找不着抹布,便随手抄起她搭在椅背上的红领巾擦桌子。

  晓芙爸立刻嘬了一下牙花子:“你怎么拿孩子的红领巾擦桌子呢?”

  “就是!妈,那可是革命烈士的鲜血染成的!”女儿也在一旁嚷嚷。

  晓芙妈理直气壮地回了他们一句:“我不拿它擦桌子,它是烈士的鲜血染的;我拿它擦了桌子,它还就不是了?”

  父女俩让她噎得大眼瞪小眼,愣找不出话来回她。

  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品尝着那肥美的龙虾的时候,晓芙妈调侃晓芙爸:“你这教书匠还能值几斤正宗盱眙龙虾,不错!”

  “那是!我们酒——”晓芙及时刹住话头,改口道,“那些大酒店现在正儿八经的一餐盱眙龙虾宴,怎么着也得好几百一人。”

  晓芙爸伺机对晓芙妈说:“跟你说个事儿啊,那个,白天的时候吧,我们教研室搞募捐,我带头捐了五千。”

  晓芙妈听完,刚送进嘴里的一块龙虾肉都忘了嚼,“咕嘟”一声直接咽了下去。

  晓芙爸听见那“咕嘟”声,心知不妙,忙补充了一句:“上面动员的。”

  晓芙妈看着桌上慢慢堆起的一座小山似的龙虾壳不说话。

  晓芙爸接着说:“说是说动员,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,那就是命令!王教员和老李老周都捐了这么多,不信你问他们老婆去!谁让我们都穿着这身军装呢?”

  “就是!妈,国家有难,匹夫有责。”晓芙从旁说,“你多吃两口,就当今天这龙虾都是咱们自己掏钱买的。”

  晓芙爸很难得地朝女儿投过去两束欣赏的目光。

  晓芙妈好像刚让人抽了两管血一样,没了精气神儿:“我早上在单位也捐了一千,我要早知道你一下捐了五千,我就不逞这个能了呀!”又转向女儿,“既然你爸这么大款,你就别在外头逞强了。我情愿看你买个一两千块钱的化妆品,好歹抹自个儿脸上!”

  晓芙连连应声。